钝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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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李东海因为头疼被疼醒的时候，饶是他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知道他又感冒了。
昨晚的首尔一直在零星的下雨。李东海在汉江边上发呆的时候收到了李赫宰的短信，建议他不要随便出门，容易感冒。
李东海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两分钟，没回。
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冒出了逆反心理，一瞬间脑子里掠过了一百种惹李赫宰生气的办法，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
李东海把照片拍了又删，一直到细雨把他的外套淋湿，ins上本来打好的那句rainy day也一直删删改改没有发出去。
故意作对是被爱着的时候才能玩的把戏，李东海现在像是被人拔了喉舌，怎么喊也没人去听。


李东海下意识的把电话打给了金希澈。
本来他手机里的第一联系人是李赫宰，说不清什么时候被他给换掉了。
手机响了两声，金希澈的声音粗野地从电话里透过来。李东海想撒撒娇，想喊他哥哥的名字，张嘴才发现自己的感冒实在是严重，哑着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发炎了。
李东海撇下手机去翻药箱，扒拉出一板消炎的药，又发现他连水也不记得烧，只好把水壶虚晃一圈，把药给生咽下去。
头还是很疼。
他又想去找绷带了，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呆在床上。
他在床上滚了两圈，偏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金希澈铁青着脸在他的床前坐着，旁边的朴正洙正搅拌着一杯水。
李东海想挣扎着坐起来，被金希澈用一个指头按了下去，“你想干嘛。”
李东海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金希澈和朴正洙相当不好的脸色，眨了眨眼睛，眼泪没有掉下来。
但他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他还是病人，在哥哥们面前理应是个小孩，而且他刚刚把药咽下去了，眼泪也咽下去了，按道理他该被夸赞一番，却连个哄他的人也没有。
朴正洙推了一下金希澈，骂他，“你凶他干嘛。”他把水端过来，看着李东海喝干净了又问，“赫宰呢？”
“……”
朴正洙又问了一遍，“李赫宰呢。”
李东海回答的十分不情愿，“我们分了。”


分手是一星期以前的事。
那次晚饭后按规矩轮到李东海洗碗。他一心几用，一边洗碗一边听着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时不时还被窗外的飞鸟勾去视线。
也许该买一个洗碗机。李东海看着盘子一点点变干净，有些厌烦。
“赫宰。”半分钟后，李东海举着被割破的一只手指从厨房里出来，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赫宰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一种认命的态度，“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找药。”
他捧着李东海的手指，给他消毒，问他，“疼不疼？”
李东海先是摇头，想起李赫宰此时正专注于帮他上药，出声说，“没事。”
李赫宰处理好他的手，但没放开，反而皱着眉头看了挺久。
久到李东海快要不耐烦才开口，“你以后，自己小心一点。”
他的语气温柔又缱绻，却一点犹豫也没有。“我们分开吧，东海啊。”


【二】
凌晨一点钟，李赫宰给金钟云打电话，约他出来吃宵夜。
李赫宰是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穿着搭不成套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有点颓废。
金钟云不会问他太多，只是默默多点了两瓶酒，李赫宰拒绝了，说一会还要开车。
金钟云问他，“干嘛不让东海来接你？”说着又拿过桌上的菜单，“要不要打包一点带回去？”
李赫宰拿过菜单，把海鲜以外的菜品都打了一个勾，顺手塞给了路过的一个服务员。
“我们分了。”
金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李赫宰重复一遍，“我们分了，我提的，他答应了。”
……
两个人沉默一阵，李赫宰用筷子不停的在空茶杯里划拉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金钟云此刻必定正一脸不认同地看着他，就像每次他俩吵架了一样，他在哥哥们这里总是讨不着什么好。
李赫宰面前的茶杯不停发出刺耳的声音。金钟云看不过眼了，给他续上水，语气严肃，“赫宰，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我没有。”
“那东海……？”
李赫宰一下摔了筷子，“怎么可能！”
“我就是……突然有点累了。”


李赫宰和李东海认识了十四年，超过了他们人生的半辈子，走过了两个七年之痒。
李赫宰爱李东海吗。
即便是两人正处于分手阶段的现在，李赫宰面对的这个问题也给不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他就是突然累了。
就像是多年的白月光照耀了太久，李东海在他心里不至于卑微到类比成领口的饭粒子，但也变成了墙上昏黄的光影：嫌他有些晃眼，但是一个关灯就能解决的事情，又有些舍不得那点亮光。
他把这归咎于李东海太过没心没肺了些。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纯真，没有心机。以前他说最喜欢李东海的一点是他长不大，现在要说最令他厌烦的一点还是他长不大。
“他都三十二岁了。”李赫宰最后这么说。


金钟云站起身，双手插兜，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有病。”
一边数落对方的毛病一边摆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给谁看。
李赫宰没搭腔。其实他也这么觉得。
金钟云踢开椅子，“你自己吃吧，我回去晚了要挨骂。”
李赫宰吓一跳，问他，“谁要骂你？”
“没谁。”金钟云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懒得搭理你。”


【三】
李东海这天睡的不好。
他不停地做梦，梦里面有李赫宰，有他死去的爸爸，还有一个小时候遇到的和尚。
那个和尚在梦里给他盖了一个振聋发聩的章，说他命不好。
然后他就醒了，扭头看见朴正洙正坐在客厅里吃泡面。李东海想叫他哥，却像是被堵在了一道泥墙里，憋屈着发不出声。
他陷在床上，想那个和尚说的话未免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命不好这个理由给他带来许多安慰。
他不是不够努力了，不是他不够好，怪只怪他没有一副好的命格，他也无力去改变。
朴正洙泡面吃了一半，看见李东海坐在床上发呆，急忙放下泡面伸手来探他的额头，确定了温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发什么呆？”
李东海看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还是不能说话。
朴正洙问他，“我给你买了药，不过要先吃过饭才可以吃。泡面还有一袋你要不要？”
这话他自己说的也心虚，可无奈他就是做饭没有天赋，又嫌外卖卫生状况不佳，唯一能用来果腹的只剩一袋泡面。
李东海没说什么，只是下了床，从厨房里找出来半袋小米，扔进锅里煮了。
回头看见了朴正洙瘦弱的背又有些不忍心，找了找却是实在没有食材了，把最后一个蛋跟火腿炒了炒，给他哥加菜。
李东海拿出手机给朴正洙发了一条短信，还是学着照顾自己一点吧。


锅里炖着的小米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飘散出一点热腾的香气。
他顺手倒了几滴香油进去，然后想起来这大约是李赫宰的习惯，想收手，奈何油已经进了锅，只能是把瓶子放了回去。
这是他分手以后第一次主动想起李赫宰。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当如此冷漠，李赫宰对于他来说早就高于爱情带给他的一些意义，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李赫宰就是他生活的本身。
这也是为何朴正洙如此坚定的留下来陪他，怕他情绪不好，会胡思乱想。
在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李东海从未想过有一天李赫宰离开他了他会作何反应。也幸好他从未想过，他被李赫宰这一行为打击的有些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又生了病。
再多的情思也抵不过一场病。人一旦病了，除了生死之外无大事。
李东海病了一场，病中做了许多梦，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没怪过李赫宰，他也没什么立场去责怪。
两个人相爱本不过是为了寻求自我满足，满足自己爱人与被爱的需求，他无法满足李赫宰了，自然是要分开。
朴正洙在一旁看着李东海，心情有些紧张，急忙给金希澈通风报信：李东海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看破了红尘要出家。


粥煲开了。
李东海放着厨房里的抹布不用，捡了一件李赫宰的衬衫擦干了料理台，然后把衬衫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垃圾桶里那件衬衫白净的领口，跑到洗手间，吐了。


【四】
随着年末的节日越来越多，最近的城市也不算太平。
上次见过李赫宰以后没两天，金钟云就忙了起来，在队里熬了将近一个月，把警局当家，一直到昨晚凌晨才终于休了这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周末。
他回到家里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不到两个小时又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李赫宰。
“怎么又是你？”
“什么？”
李赫宰怀疑自己打错电话，明明两人上一次见面已是一个月前的事，这位哥哥的语气怎么像是被他骚扰过多回。
李赫宰被吓的有些结巴，“我我我……我就问问你要不要来吃宵夜。”
“……”
金钟云被气的不想说话，他摸了摸肚子，晚饭还没吃，被吵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干脆捡了外套出门去找李赫宰。


还是约在上回那家店。
金钟云到的时候李赫宰已经点好了菜，见他黑面如糊墙，急忙乖巧地给他倒茶。
李赫宰很是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刚从局子里出来，还没在家呆够两小时呢，又被你给叫出来了。”
来帮他们续水的服务生闻言身子一抖，热水漫了半个桌面。金钟云懒得计较，随手拿着两张纸巾把桌子擦了擦。
擦完了以后还是抱怨，“这家店的服务生怎么回事。”
李赫宰心里发笑，本来想解释一下让他哥别太凶，惹人误会，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他刚刚催了半天也没上来的菜已经尽数被端了上来，也就懒得说了，只是附和地点头。
“云哥说的是，下次不来了。”


“说吧。”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金钟云放下筷子，“你找我干嘛？”
李赫宰的表情有点尴尬，“我打算把bada接回来。”
bada是李赫宰和李东海的一条狗，两个人当儿子养，前段时间被李赫宰的姐姐强行抱回去养了一段时间。
金钟云不接话，等着李赫宰继续说。
“我一问才知道我姐她把bada送回李东海那去了，我想……”
金钟云断然拒绝，“我不帮。”
李赫宰急了，“不是说人民有困难找警察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这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有他的一份还有我的一份呢！李东海连自己都管不好哪来的精力养狗！”
李赫宰掰着手指，开始细数李东海有多散漫无心，顺便展望了一下bada的悲惨未来。
说累了才推了一把金钟云的手，“你怎么不说话。”
金钟云翻手机，“我打算找找看有没有靠谱的离婚律师。帮人抢儿子分财产那种。”
“啊？”
“啊什么啊，你就为了一条狗大半夜叫我出来，李赫宰你是不是有病。”
所以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李赫宰倒不是为了狗这么纠缠不清。
他从搬出来后就没好意思在联络李东海，前段时间从朋友圈看到李东海病了一场，虽然不算严重，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想找个理由去看看他，没找到。连他之前遗落的几件衣服都在他搬好家以后李东海就寄了过来。
正好这个时候收到短信，李素拉告诉他狗已经送了回来，还跟李东海吃了饭。
李赫宰应付了几句，当即联系李东海，想找个时间去看看bada，顺便聊聊抚养权问题。李东海却一再推脱，理由也一个比一个敷衍，就差明着告诉他我不想见你。
李赫宰就找上了金钟云，想着对熟识的哥哥李东海该不会断然拒绝，儿子要不回来能摸一把也挺好的。
结果是又被骂了一次。
李赫宰闷闷不乐，戳着书桌上那只钢铁侠水杯，想起来是当初有新电影上时陪着李东海去看的时候买的。
那部电影节奏缓慢，冗长而翻来覆去，李赫宰看得大脑昏昏沉沉，几欲睡去。李东海觉得有些愧疚，正好当时还热映着漫威新片，电影院里蜘蛛侠钢铁侠的周边摆的到处都是，李东海就顺便买了这个杯子送他当作谢礼。
李赫宰把水杯丢掉，又看到原本被水杯压着的他俩年幼时的一张合影。
李东海从小好看到大，李赫宰却是男大十八变，年幼的合影看起来反差极大，一个光彩照人一个一脸蠢相。
李赫宰想把合影像水杯那样丢掉，两次把手扬起来又没舍得，最后戳了戳李东海的脸，把合影锁进抽屉里。
明明是新家，怎么到处都是你。


【五】
李东海将近有两月没进过公司了。
先是一场分手让他陷入被病痛折磨的苦楚，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让朴正洙知道以后在整个朋友圈里第一时间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以为他李东海太过脆弱，承受不住被甩的打击，生了一场大病。
就连远在大洋彼岸出差的金基范都好心发来短信仔细询问他的身体状况，絮絮叨叨地告诫他做人不要钻牛角尖，对自己好一点。
丢脸。
李东海除了这两个字心中再没别的想法。偏偏他和李赫宰还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虽然分属两个部门，但也就隔着一道墙的距离。
李赫宰现在指不定怎么笑话他，两人若是见面岂不是太尴尬。李东海心里别扭，每回进公司都像做贼。
贼当了没几天，李东海就听说公司需要人去外地考察，于是第一时间收拾了资料往领导办公室跑，目的达成的同时还收获了领导几句不痛不痒的夸奖。
临行之前金希澈和朴正洙这两个罪魁祸首拉着他非要给他践行，红的白的摆满了一桌子，把不会喝酒的李东海脸都吓白了几分。
金希澈拉着李东海颤抖的手摸着他惨白的脸跟他道别，送别的话语听上去他不像是去出差，更像去就义。
李东海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李赫宰过得不太好。
这是时隔两个月后李东海见到李赫宰的第一想法。
他太熟悉李赫宰了。
西装领子是皱的，他今天没换衣服。
眼下有黑眼圈，他最近失眠。
袖口上还有油渍，他最近开始吃外卖了。
李赫宰是从不吃外卖的。他有洁癖，疑心病也重，怀疑全天下的饭馆老板都想谋害他。
两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学做饭。李东海实在是没有天赋，反复几次还是只会煮拉面。
在浪费了几袋子的鸡蛋番茄以后，李赫宰把李东海驱逐出了厨房，专横地定下来家里的伙食问题都由李赫宰一人承包。
李东海无端地有些忧愁，“我的胃被你养刁了以后也吃不了外卖了怎么办。”
李赫宰用食指戳戳他的脑袋，“不吃最好，你本来肠胃就有问题，上回陪希澈哥吃了顿火锅回来吐的半死不活的。”
“那是被辣的……”李东海小心解释，“那如果你不在怎么办，我又不喜欢吃拉面。”
“所以你要一直跟着我才行。”
“我也吃不惯别人煮的拉面啊，看来我们不要分开才行。”


“所以说男人说话不可信。”
李东海一边往火锅里下着肉，一边同金厉旭吐槽，“刚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才过了几年。”
金厉旭把肉捞起来吃掉，说话含糊不清，“你不要开地图炮，你自己不是男人吗？”
“所以我说话也不可信。我之前还说我可能不习惯吃外卖呢。现在终于解禁了我过的挺好的。”李东海伸筷子往锅里捞了一把，什么也没捞上来，去抢金厉旭盘子里的，“你能不能留点给我！”
李东海又想生气了，之前他跟李赫宰在家里吃火锅的时候从来没有要跟人争食的意识，只要端着盘子等着吃就好。
都怪李赫宰把他惯坏了，才害他今晚没吃饱。
李赫宰真是太讨厌了。


【六】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李东海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他的近况十分合适。
他又病了，在这个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承受不住分手的打击的时候。病了的原因是吃了麻辣火锅。
这次李赫宰总算不是从他人的朋友圈看到的，而是被人直接找上了门。
朴正洙拜托他，说李东海的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让他帮忙去看一眼，顺便在楼下为他买好胃药带上去。
李赫宰自然知道这位哥哥打的是什么主意，从他跟李东海分手的那天开始就不停的有人劝他不该冲动行事，都被他冷着一张脸吓了回去，可这次李赫宰握着电话，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转了几个圈，硬是没有说出来。
他想自己只是心软，对李东海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李赫宰在楼下足足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按下那个熟悉的门铃。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李东海会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滚，那他就可以十分顺理成章地滚出这栋房子，去跟朴正洙答复说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的弟弟太倔强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才按下门铃的下一秒就看到了捂着肚子眼睛泛红的李东海。他把门打开，让李赫宰进来，又倒在了门口的沙发上。
李赫宰吓得过去检查他状况，李东海捂着肚子的手一直不肯放开，最后总算小声说了句，“胃疼……”
“……我去烧水。”
李赫宰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在楼下带了药，刚想转身去厨房又被李东海扯住了衣角，“……饿。”


李赫宰靠在门口超市的柜台上，要了一盒烟。
李东海家里连米都没有，唯一能算作食物范畴的只有柜子里的狗粮。他只好跑下来向相识的超市老板借米，好心的老板娘知道情况后甚至帮他顺手煮了一锅粥。
李赫宰跟这家超市的老板很熟。他在这里买过很多东西。
买过烟，买过冰棍，买过牛奶，买的最多的是润滑剂和套子。
五颜六色的套子在收银台的货架上摆了一排，他喜欢草莓味的，李东海喜欢桃子味的。
李赫宰想或许他不该来这一趟，这让他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甚至让他怀疑他太过善良，以致于记忆里的李东海有趣又可爱，害他心底里泛起来一丝后悔的痕迹。
李东海过的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离了他连饭都吃不好。李赫宰作为一个因为他天天被哥哥吐槽的前任，就算不至于幸灾乐祸，却是连一点得意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他只怀着疑问，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李东海，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啊？


李赫宰打包了粥回去。
李东海吃过以后整个人好了不少，瘫在沙发上指使李赫宰去洗碗。
李赫宰本想反抗，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沉默着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李东海已经在沙发上睡着，李赫宰本来想把他抱进卧室，怕吵醒他，只好把能找到的布料都披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李赫宰看着几乎被压扁的李东海，笑了出来。
要是这家伙能一直保持安静就好了。


“所以你是一个晚上都没走吗？”李东海被从沙发上叫起来，睡眼惺忪地问。
李赫宰听到问话有些生气，“这就是你对照顾了你一晚上的人的态度吗？”
“拜托你长大一点吧，为什么知道不能吃麻辣火锅还去吃？这样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
“我没有要给你带来困扰。”李东海有点委屈，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李赫宰的错，之前把他宠的太过头，抽身的时候又太干脆。他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自己独立生活的时候，这个人居然又跳出来指责他给别人带来困扰。
“你可以不要来，我又不缺人关心的。”李东海示威一般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好，有记得去还房贷和交物业费，bada也一直被我喂的很好。做饭也在学了，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会饿死。”
李东海趁李赫宰没反应过来语速飞快，也不管对面的人有没有听懂，“而且你提醒我了，你好像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番外 东海日记】
第一天
今天李赫宰跟我说分手，我说好了。
其实我没太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习惯了他问我的话我都说好。我很讨厌磨磨蹭蹭拖泥带水，反正不管怎样他又不会害我。
没想到这次我失算了。

第二天
今天下雨了，我跑去汉江边上看雨。
李赫宰发短信提醒我不要乱跑小心感冒，我本来想故意气气他，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跟李赫宰分手了。
看雨突然变得也很没意思，我想回家了。

第三天
我跟特哥和澈哥说了我分手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看，这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为什么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呢。

第四天
可能我心里早有预兆，我一直相信喜欢和爱都是消耗品，李赫宰只不过在我还没用完之前把对我的耐心都消耗掉了而已。
我不能怪他，他又没错，是我的问题。
我在煮粥的时候把李赫宰落下来的衬衫拿去擦了洗手台，然后丢掉了。
我真的很幼稚。
对不起。

第五天
不只是衬衫，墨镜cd钥匙手链，他的东西我都收拾出来丢掉了。
过了十分钟以后没忍住又下去捡，好多都碎掉了，我把他们都整合起来放进一个很大的纸箱子里。
我没有问他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我等他主动跟我说。
太难受了。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这床被子是两人用的，太大了，很厚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逼仄。
又忍不住哭了一下，我发现爱的容器在数值方面的不对等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第六天
准备去出差了。
不写日记。

第七天
没忍住还是写了，今天在高铁上。
以前也出过门，那个时候还是绿皮火车，我蹲在过道里看别人抽烟，在升腾起来的烟雾中我在车窗上用手指划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还会画心，然后擦掉。
现在我已经不会画心了。
不该想他，跟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不知道多少天
回来了。
今天在公司看到他，过得不好。
今天没有遇到开心的事。

不想数了
和厉旭去吃火锅，没抢到，饿着肚子回来的。
回来以后发现冰箱里有一份包子，没想太多拿出来吃掉了。
有点恶心，油肉和面皮都冻结黏糊在一起。
我吃了半个，然后把晚餐也吐出来了。
胃开始很痛。
我把手机关机了，我害怕我忍不住会跟别人诉苦，让人担心不好。
醒来的时候看到赫宰来了，但我说话不好听，他又被我气走了。
他摔门走的时候我又爽快又难过，同时我还分心发现他的侧脸挺好看的。
大约我就是栽在他这里了吧。
但是不行，我得往前走，他这个坑爬也得爬出去，双腿报废血肉模糊也得走。
我不能在沉迷了。
苦海无边我要回头是岸。


【七】
李赫宰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这么觉得了。
第一次是今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被闹钟叫起来起来做饭的时候，而他在前一天才被李东海从他的公寓里赶出来。
第二次是他为了包里的便当不会被人碰洒所以错过了电梯失去这个月全勤奖的时候。
现在是第三次。
他站在sandy的办公桌前面，接受这位女士审视的目光。
“你让我帮你给李东海送饭？”sandy看着他的黑眼圈又重复了一次。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们分手了，且姿态不够好看，李东海光医院就跑了三回。
李赫宰摸摸鼻子，“而且你得说是你自己做的。”
“不行。”sandy果断拒绝，“我有男朋友的，给他送饭被人看见了，叫什么事？”
李赫宰咬咬牙，“大不了下个月的实地考察我帮你去。”
“成交。”
sandy得了便宜卖乖，还不忘记打听八卦，“说清楚，是你求我我才帮你的啊，不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给人家送饭？你们要和好啊？”
“别瞎说。”李赫宰想到此刻是自己有求于人，不由得放软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嘛，他胃不好，娇贵得很，上个月因为乱吃东西就进了几次医院了，我关心一下他嘛。”
说完又怕人不信，赶紧强调一遍，“大家都是朋友嘛。”
“是啦是啦。朋友嘛。”sandy翻了个白眼，把饭盒收起来，又投身于工作之中。
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当年李东海的饮食由李赫宰严格把控，就差每回吃饭之前亲身试毒，现在来吐槽人家的胃娇贵，怪的了谁？


十二点的钟声一过，李赫宰就站到了sandy的身后。
sandy无端被吓一跳，语气也不是太好，“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忘记。”
她把食盒找出来，走到李东海所在部门的门口还故意臊了他一句，“大家都是朋友嘛，我也很关心东海的啦，你又为什么非要跟来？”
李赫宰无话可说，讨好似的双手合十鞠了个躬，“你快去吧，再一会他就上食堂了，送完了我请你去楼下新开业的那家餐厅吃饭。”
sandy扭着腰走了进去，李东海听见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看手中的报表，却没想到人下一秒站在了自己的办公桌门口。
“有事？”
“没事啊，想请你吃饭行不行？”sandy靠着桌子，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我做的，还煲了汤的。”
李东海一头雾水，看了看四周，却是只有自己有这份特殊待遇。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关心你一下罗。”sandy说着在李东海的脸上掐了一把，没捏起来。“真可怜，都瘦了，你是得好好补补。”
她不由分说地把食盒打开，把东西摆在李东海的桌上，“你先试试嘛，味道......嗯......味道好像是不太好啊......”
何止是看起来不太好，不仅是清汤寡水，搭配也很奇怪。要不是李赫宰请求她的时候表情足够真诚，她几乎要以为是李赫宰故意整人了。
“挺好的，”李东海看到东西后却是不再客气，道了句谢，就把午饭收下了。
他早该想到的，sandy无缘无故怎么会给他送午饭，这当然是李赫宰的手笔。
而且李赫宰也不知道是想瞒还是不想瞒他，请他人代劳，这味道却一尝就是出自他的手。


李赫宰做饭是带有很强烈的李东海特色的。
刚学成的时候，李东海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发朋友圈，不重样地夸赞李赫宰的厨艺。金希澈看到了闹着要来做客，顺便品尝，李东海有夸耀的心思，当下就定好了拜访时间。
结果却令金希澈非常失望，桌上大部分是他不喜欢的海鲜不说，别的菜味道也十分特别，他瞪着李赫宰，问他是不是只顾着谈恋爱连做饭的时候要放盐都忘了。
李赫宰闻言尝了一口，怪金希澈，“哥你怎么口味这么重啊？这不挺好的嘛！”
李东海也跟着在旁边帮腔，“哥，吃太多盐对身体不好。”
金希澈一对二，败下阵来，他吃着桌上没滋没味的饭菜，又看着十分开心的李东海，明白过来原来李赫宰这厨艺完全按照李东海合身打造，每道菜都带着李东海的标签，他们旁人是无福消受的。
说着又怪朴正洙，问他的时候只说不来，也不肯说原因，故作神秘地说他去了就知道了，原来在这等着他。
那天散场的时候金希澈拉着两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就好好的瞎jb过吧，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李东海就这么连吃了李赫宰的午饭一个月，不仅是吃了，而且全当不知道，去隔壁道谢的时候把所有的好都算在了sandy一人头上。
李赫宰气鼓鼓地看李东海在他前桌握着sandy的手，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请她喝咖啡，当作谢礼。
sandy刚想答应，就看见李赫宰在后面瞪眼睛，只好委婉拒绝，“不了吧，我最近下班要陪我男朋友。你知道，热恋嘛。”
李东海点头，“是男朋友比较重要，有空我请你们两个吧。”
李赫宰听不下去，他做的这么明显了李东海怎么还不来感谢他，是真的傻还是装不知道。
肯定是装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把饭做这么难吃。
李东海真小气，分个手而已怎么斤斤计较的。
他正走着神，sandy敲了敲他的桌子，“回神了。”
“走了？”李赫宰没好气地问。
“你不会看哦？别跟我说刚刚我跟他讲话你没听见？”
“你跟他讲话我有什么好听的。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八卦。”
sandy转过头去，不到一分钟又敲了敲他的桌面，“我跟他说了什么，真不感兴趣啊？”
李赫宰倔强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sandy笑了出来，“那他刚刚说最近要去相亲你也没听见啦。”


【八】
“你说，李赫宰每天给我做饭是什么意思？”
金希澈和朴正洙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李东海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已经开始上头，整张脸红艳透顶。
把他们叫来的金厉旭在他旁边摊了摊手，有些无奈，表示自己拦不住他。
金希澈和朴正洙配合默契，一个夺酒杯付账，一个强硬地把人从酒桌上拽下来。
李东海倒是没做太多的反抗，他看上去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
“哥，你说，李赫宰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希澈把人往肩上提了提，说话没好气，“你都分手了，你管他什么意思。”
他也不管此刻的李东海听不听的进去，对他进行警告，“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不许再像之前那样折腾你自己的身体了。”
“分个手而已，一天天地往医院跑叫什么事啊，一点都不洒脱。太不像我金希澈的弟弟了。”
李东海拆穿他，“屁，你忘了之前你失恋的时候把我衣服都哭湿了。”
金希澈一下反应过来，“你没喝醉！”下一秒把人往地上一扔，“没喝醉装什么，下来自己走！”
排队付账的朴正洙来晚一步，正好目睹金希澈的暴行，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把李东海扶起来，不忘对冷眼旁观的金希澈进行训诫，“你跟东海发什么脾气！”
李东海这种时候眼力见百段，一下扯住朴正洙的手臂不放，“哥，你管管希澈哥吧，他对你弟弟越来越过分了。”
说着不忘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让朴正洙看的心生怜惜，而金希澈在一旁目瞪口呆。


皮了一下的后果就是最后李东海只能自己回家。
拐进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只剩下楼下的那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开着，李东海犹豫着要不要在便利店买点杯面回去当夜宵吃。
想想又嫌弃自己，明明之前最讨厌的就是杯面，怎么不知不觉中被传染上这个坏习惯。
在对自己进行谴责的期间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店里，李东海随便挑了几个味道去结账，收银员看到他红晕还没褪的脸，体贴地问了一句是否需要醒酒药。
李东海摇头，看到收银员十分担心他的状况，只好耐心解释自己其实根本没喝太多，只是体质特殊，只喝一点点的酒就会上脸，看起来十分吓人。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李东海笑说，“这样聚餐的时候我只喝一点就可以装醉躲过去。”
他的语气有些得意，因为他十分满意自己的特殊体质，这总能帮他掩盖住很多东西。
比如很多时候其实他没醉，比如他刚刚是真的红了眼眶。


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李东海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差点失态，只知道愣在原地发呆。
所幸不过两秒他就反应了过来，他握紧手中的塑料袋，走向门口的李赫宰。
“你在我家门口干嘛？知道我今天有买杯面，特意来分一口啊？”
李赫宰答非所问，“你今晚有约会？”
李东海想虽然厉旭是被他临时抓来陪酒，但也算是和他有约，于是点了点头。
李赫宰又问，“你相亲啊？”
李东海不明白他是怎么突然得出他去相亲了的结论，骂了一句，“你无聊啊？”
这在李赫宰眼里几乎是默认了。
自打他跟sandy聊过以后他就每天多分些注意力在李东海身上，今天在他看来李东海实在是有些反常，下班前特意换了西装，用了香水，说明他同人有约，而回来的时候还在楼下买了杯面——这个曾经一度登上他最讨厌食品榜首的食物种类，说明他去的场所十有八九是他经常抱怨的那些令他没有食欲的高级餐厅，才会让他饥不择食到连最不喜欢的杯面都能下口。
李东海哭笑不得，“我只是去酒吧没吃饱而已，你怎么能想这么多？”
李赫宰更气了，“第一次见面就去酒吧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那人只是想把你灌醉了然后上你。你看你现在明显就喝多了。”
“——所以你觉得厉旭想上我？”
空气中突然尴尬的安静了一秒。
“今晚和你有约的是厉旭？”李赫宰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东海笑他，“sandy的鬼话你也相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笑完又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要去相亲才专门大晚上的跑过来吧——这位先生，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九】
李赫宰和李东海僵持在便利店门口。
他的嘴张了又合，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李东海说的没错，他们已经分手了，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更不应该抱着一个要说法的态度在凌晨的时候跑到东海家的楼下来。
但他也舍不得就这么认错离去，他想等李东海先开口，等李东海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看着李东海握着塑料袋的那只手动了动，退后了一步。
“这么晚了，要不要上去？”李东海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几盒面，“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李赫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李东海刚进门，就急匆匆地从书房搬了一个箱子出来。
他一边埋头在箱子里翻拣出几件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没拿走的东西我都给放起来了，你先凑合穿着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递了过来，手却悬在半空没人接住，他抬头看一眼，李赫宰正盯着这个箱子发呆。
李东海顺着李赫宰的眼神看过去，那是一张碎掉的cd，他依稀记得似乎是李赫宰之前最喜欢的一张。
“这些东西本来被我丢掉了，”他有些心虚地解释，“不过刚丢掉我就后悔了。”
李赫宰急忙摇头说没事。
他搬走的时候走的不算匆忙，回到新租的房子一比对却发现很多东西都忘了带过来，包括他最喜欢的cd，和刚买的墨镜。
他骂过自己糊涂，怎么反而真心喜爱的都没有带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李东海彻底断掉。
他一直给自己留着一线希望，打着一个分手的旗号却净干着没分寸的事，且在他心底一直一厢情愿的觉得李东海离不开自己，今天对着这个箱子他却忍不住慌了神。
箱子里有他的cd，有他的墨镜，甚至有他的衬衣外套和曾经放在浴室里的牙刷和毛巾。他以为他凭着漫长的十四年时光他早已把自己刻进李东海的生活中，现在却发现原来他这十四年在李东海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不过小小一个箱子。
只要李东海愿意，他可以像当初扔掉这个箱子一样，随时全身而退。
李赫宰最后面也顾不上吃，趁着夜色落荒而逃。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赫宰照例给李东海送了午饭过去，饭盒的夹层里放了一张纸条，问他要不要和好。
李东海在脑海里点了头，然后把纸条叠好，本来是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一抬头才发现李赫宰在门口鬼祟地等着看他反应，于是他把纸条举起来晃了一下，然后当着李赫宰的面把纸条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在把纸条撕碎的那个瞬间他终于有出了一口气的快感。
他想凭什么啊。
他受了这么多的苦，他曾经那么的狼狈不堪，整个人像是陷入泥沼。李赫宰当初那么轻易地就跟他说了分手，剩他一个人好不容易才习惯现在的生活，凭什么李赫宰现在突发奇想地要和好了就答应他。
他太不服气了。


李赫宰在门外看着李东海把字条撕了，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他这回做的事情实在离谱，也没指望真的用一张字条就能挽回全局，本意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结果十分的不容乐观。
李赫宰试图再跟李东海求情，短信和电话却也都石沉大海。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每天下班跟在李东海车后回家，然后在楼底下看着那扇窗户亮起来。
这一切李东海全当没看到，假装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李赫宰坚持了不到两周。
他当初找sandy帮忙的时候承诺了要代她去实地考察，现在工作日程已经安排下来，李赫宰也只好乖乖打包行李，连夜赶过去外地还人情债。
走之前他给李东海打电话，在一分钟后，转入了语音信箱。


李东海握着震动的手机，他靠在窗边，今天从楼上看下去没见到李赫宰的车。
电话一直在震，他看着发亮的屏幕，看着李赫宰三个字发呆，没接也没挂。
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想，如果李赫宰再打来一次，他就把电话接起来，然后这个晚上他的屏幕再也没有亮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没接到的电话，也许是今晚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李东海一晚上没有睡好。
他不断睡着又醒来，在天微微透出一些亮光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只好睁着眼睛等闹铃响起来。
手机的通知栏一直在推送消息，李东海被吵得不耐烦，打开看见全是几个新闻软件推送的紧急报道。
——地震，发生的地点很眼熟，就是李赫宰要去的那个地方。
李东海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
后悔几乎是席卷而来，他没能接到李赫宰的那个电话，走之前李赫宰约他见面也都被他拒绝。
他翻找出手机里的未接记录回拨过去，没有拨通。


“除生死之外再无大事。”
明明是早在病中参透就的道理，李东海觉得自己却又在这里栽了一个跟头。
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想赶去公司问情况，往车库走到一半又折回来，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开车，不想出去害人害己。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公寓，直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赫宰？”
李东海盯着眼前的人，怀疑自己思念过度，下一秒又被搂了个满怀。
“我没去成，昨晚堵车，我误点了。”李赫宰解释道，“后来我看到了地震，我怕你担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来了。”
他用额头在李东海的头上轻轻磕了一下，“我好像不是自作多情，是不是？”
李东海退开一点，心情复杂。
最后只好叹一口气，“好吧，我对你真是没有办法。”
李赫宰的手还粘在李东海的身上，“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我好好做人，认真改造。”
李东海没憋住笑了出来。
李赫宰终于放下心，开始诉苦，“我这段时间过的特别不好。”
“你活该。”
“我也觉得是。”李赫宰接话接的小心翼翼，“还有一句话，有点俗，你忍一下别笑，不然破坏气氛。”
“谢谢你原谅我，还有，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