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崽不在

1
“原来我已经死了。”
这是李东海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下一句话，下一秒他就不管不顾地抱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怎么办，他们一定很难过。
他去抱住圭贤，他去拉厉旭的手，他想再靠在澈哥的腿上说哥哥我好疼，他把这些事都做了一遍，他很想安慰他们，但他做不到。
李赫宰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在李东海刚刚依靠的地方，沉默地点燃了一只蓝色的香烟。
烟很熟，李东海以前买的，说烟盒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但其实他们俩谁都不抽烟，干脆抽了一只出来，用火柴点上。
两个人靠在阳台上看这一点点红色的火光亮起又熄灭，就算是抽过了。这烟又便宜又呛人，两个人头凑在一起，觉得谁先忍不住咳嗽出来谁就输了，于是屏着一口气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红色光点，听到一阵烟丝被燃烧时被放大的噼啪声。
这烟真的很呛。李赫宰刚吸进去第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他弯下腰，身体弓成一个弧度，口水和眼泪都被咳出来。
他把眼泪抹掉，却控制不住自己，他今晚终于哭了出来。
2
李东海和李赫宰之间总会有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坚持和较劲。
比如他们靠在一起比谁不会被烟呛到，比如李赫宰坚持在收到李东海死讯的这个晚上坚持不哭，好像没有哭出来他就赢了，然后可以不用去接受现实，假装李东海还在身边，可能藏在什么地方，给他们一个看不见的拥抱。
但是这回不行，他失败了，但他努力地用手撑在窗台上，直起身来，而不是接着让没有边际的悲伤彻底淹没他。他站起来，把眼泪擦掉，然后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
“我们需要振作一点。”李赫宰开口说话了，尽管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开发布会，安抚粉丝，还有东海的……”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还有东海的后事。”
没人说话。
在哭泣的几个人深呼吸了几下，也逐渐地平复下来。特哥走到了一边，去联系经纪人和记者，金希澈出了门打算去东海的家里看看。
剩下的其他人，要么跟着金希澈一块出去，要么坐在客厅里，神情茫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李赫宰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好像是神童。
“去休息一会也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3
李东海跟在李赫宰的身后，他进了当初自己的那个房间。
房间很小，东西有些杂乱。李东海当初搬出去的时候，没怎么用心地收拾东西，一些书刊影碟还乱七八糟地堆在桌上，好几本漫画倒扣着，仿佛这个房间的主人只是短暂出去一下，随时会回来接着看它们。
李赫宰茫然地看了一圈这间房，他先是捡起一本漫画，本来想收好，后来又把他按照原样放了回去。
他对这个房间太熟悉了，甚至比李东海还熟悉，这归功于李东海没事总喜欢赖在他那里不走，而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看不过眼了才会来帮李东海收拾东西。
他倒在李东海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了起来，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这是李东海最惯用的姿势。他生气的时候，就这么把自己缠在被窝里，怎么叫也不答应，有的时候生着气就这么睡了过去。李赫宰半真半假地警告过他，下次生气也不许这样，不然就彻底不管他，让他闷死算了。李东海连连点头，下次生气起来还是照样往被子里缩，李赫宰也就像没说过一样把他从被子里拔出来，搂在怀里睡了。
李东海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李赫宰在干嘛，他担忧李赫宰也许是想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面。他靠过去，手放在李赫宰的肩头，不过下一秒就像一层雾一样穿了过去。
但他没有继续这无谓的尝试，他愣住了。李赫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恸哭起来。
他哭的太伤心了，眼睛鼻尖都被伤心染成红色，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要哭。”李东海跪在他的身边，慌了手脚。
“不要哭。”
“不要哭。”
他想把被子掀开，但他做不到，只能隔着被子抱住李赫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不要哭。”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